——收费“寻人扑克”引发的争论 
本报记者 张永定 文/图 

沈浩与他的“寻人扑克”。

　　人物名片　沈浩，38岁，安徽滁州人。2001年，创办国内首个寻人网站——寻人启事网（www.xrqs.com）。5年来，寻人启事网共发布5000多条寻人启事，先后为300多个家庭成功寻人提供了帮助。如今，网站月访问量达50万人次，并招募了近9000名志愿者。2006年，沈浩首推“寻人扑克”，收录了27名失踪儿童的照片、个人资料等相关信息，连同自己的联系方式，印制于扑克上，行走全国，免费散发。 

　　10月16日，厦门市南普陀寺西大门菩提树下，沈浩向经过的游人散发扑克牌。这不是普通的扑克牌，54张扑克牌上，印着27名失踪儿童的笑容、26个家庭的希望。 

　　南京、天津、郑州、上海、广州、福州……沈浩带着1万副“寻人扑克”一路走来，厦门是他“寻人扑克万里行”途经的第11个城市，也是最后一站。 

　　在中山公园散发扑克的时候，公园工作人员在了解情况后，免除了繁杂的手续办理和场租费，还主动搬来桌椅；在南普陀寺，一位路人看沈浩三人忙乎了好一阵还没吃饭，硬给他们带来3个盒饭；沈浩订制了一幅寻人喷绘，打印店老板娘知道喷绘的用途后，又把制作费退还回来……发布寻人信息该不该收费？ 

　　“我制作‘寻人扑克’的灵感来源于荥阳警方。”沈浩说。2005年11月，从媒体了解到河南荥阳警方发扑克牌通缉令，从不打牌的沈兴起了制作“寻人扑克”的念头。今年3月27日，他用45天走访了7省13市，共收集26户家庭27名失踪孩子的信息，每户收费600元。8月，“寻人扑克万里行”自南京首发。 

　　媒体报道后，沈浩的收费“寻人扑克”一时间引起社会广泛关注。有人认为，沈浩制作“寻人扑克”，就是在利用失亲家庭急切的心理赚钱。 

　　沈浩算了一笔账，定制品质适宜的扑克，厂家报价2.2元，最低印量1万副，加上运送至各地免费散发、前期收集信息的费用，至少需3万元。整个操作过程没有商业赞助，沈浩原计划收集52户家庭的信息，这样刚好能收回成本，但最终只完成了一半。幸而，扑克厂家免去了制作费用，沈浩把所有的收入投到散发上，仅如此，在发过7个城市后这点收入已支空，只好回家筹钱后行程才得以继续。 

　　早在2001年沈浩成立寻人启事网时，就不断有人提出质疑。因为在寻人启事网刊发寻人信息并非完全免费，而且沈浩公开鼓励志愿人员在帮助他人的时候，收取合理的报酬，更是把他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。 

　　对此，沈浩说，寻人启事网95％是免费的文字信息，登载照片的另外收100元费用，不过对军烈属、80岁以上老人迷路走失、低收入家庭、孤儿寻亲等免费。 

　　“如果因为教育不当导致孩子离家出走，我肯定要收费。”沈浩表示。 

　　登载照片的家庭只在少数，这部分收入只是杯水车薪。每年，沈浩还需要投入2万元支持网站建设。 

　　公益性事业，商业化运作？ 

　　“如果这个网站和扑克不收费，我相信舆论会把我捧得很高很高，”沈浩说，“但这不是长久之计。” 

　　在寻人启事网站建站之前，沈浩的同行有天网寻人网站、中国公益寻人网、天天寻人网、中华寻人网等，但都没有坚持到今天。2004年8月沈浩接受央视《小崔说事》采访后，国内寻人网站纷纷涌出，一时间鱼龙混杂，但在2005年下半年至2006年上半年间，24家网站关闭。 

　　“他们为什么‘死了’，因为他们想直接在这上面赚钱。”沈浩说，“寻人，我是不赚钱。” 

　　不但不赚钱，沈浩的寻人启事网建立至今，始终处于亏损运作状态。但沈浩在建立寻人启事网站之外，还有经营着另一个商业网站。寻人启事网这几年的发展，给沈浩带来的名气和人气的同时，也为他带来了一批稳定的商业客户和收益。这些收益，反哺了寻人启事网站。 

　　“丛飞为帮助贫苦的孩子弄得家破人亡，他是我的榜样，也是我的警示。”沈浩说，“如果自己都深陷泥沼，又如何去拉别人一把？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，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。” 

　　因此，在沈浩看来，网站收钱、扑克收费都是必要的，“家长付了费，更重要的是，他们同时也看到了我们不断努力的过程。我称之为，公益性事业，商业化运作。” 

　　让更多的人关注失踪儿童 

　　通过扑克寻找失踪儿童这种形式也遭受到一些非议。一位姓雷的市民说：“扑克是一种娱乐工具，在这上面印上失踪儿童，感觉很别扭，似乎在拿别人的痛苦来娱乐。” 

　　“扑克是传播信息的一种载体，类似于网络、电视、报纸，通过这种形式能够增加找到失踪儿童的可能性。娱乐的同时，还能帮助一下他人，那不是更好？”沈浩解释说。 

　　四处寻子的父亲郑进伟这次特地从汕头赶到厦门，参加寻人扑克牌的散发。“我的孩子失踪后，我想尽了办法也毫无线索。现在有了这种新形式，就来试一下。” 

　　第一次“寻人扑克万里行”在厦门结束后，沈浩又马不停蹄开始策划第二次“寻人扑克”的制作。这一回，他又有新想法。“例如在快速消耗品，一次性纸杯、面巾纸等上面发布寻人信息，也能达到传播的效果。不过，这些我就无法进行独立制作了，而是要引入商业赞助。”他说。 

　　事实上，沈浩在操作“寻人扑克”的过程中一直关注着外界对他的批评——作秀、炒作、赚昧心钱……“退一步说，如果作秀能够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些失踪儿童，赚钱能够印制更多的寻人扑克，那么我还嫌秀做得不够，钱赚得不多！”沈浩语气坚定地说。 

视点评论
只讲道德，行吗？ 
孙丽丽 

　　沈浩是一个有争议的人，因为他在做好事的同时，坚持适当收费，并且从不隐藏自己的观点——“如果自己都深陷泥沼，又如何去拉别人一把？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，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。”正因如此，很大一部分人对此评价为，时代变了，很难找到道德高尚的人。 

　　道德高尚的人就应该忍受生活之艰吗？就应该牺牲自我吗？我看未必。有道德的人，也要先自我生存，再去帮助他人，这样才符合常情。但很不幸的是，我们太依赖道德了，个人如此，社会亦如此。当我们把全部“赌注”押在道德上时，未必会赢，但由此认为社会变了，人心不古，并不可取。我们没有资格、也不应该要求别人在惨兮兮的状态下无私奉献，更不应该对有道德者要求自身的某些权利持批判的态度。 

　　还有一个例子。现在城市里的一些公共基础设施被盗、被破坏的事时有发生，人们把原因归结为市民素质低。但城市管理者有没有想过，他们有责任避免公共设施不被盗，不被破坏。德国人的做法是，公共设施大都采用一次性的材料，盗走了无法再用。而且许多设施异常牢固，市民破坏后，可根据情况进行修缮。而我们恰恰相反，在许多公共场所安装不耐用的产品，稍有问题，就挥舞道德的大棒。 

　　我们都曾被无私奉献的人感动过，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，如果要让道德持续发挥作用，需要有效的机制和社会保障，我们每个人都应为一份可以落地的道德而努力。